他正在成都送兔头的春夏秋冬

李羲坤 2024-03-26 05:08 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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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人一年吃掉3亿颗兔头，3亿颗兔头离不开负责从农贸市场送未加工的兔头原料的曾师傅这样的人，他的春夏秋冬都在送兔头中度过，我记录了一些他身上的故事，又不只是他身上的故事。“这样的一个年轻人差不多400个兔头重”“一个直播主播每天要吃10个兔头”“生活(Life)的涟漪以后又归于了平静”

2023年5月“兔头涨价”的时候，我在成都双流的白家农产品批发中心认识了在市场负责运输兔头的曾师傅，到现在我也没写出来关于“兔头涨价”的这件事情，但曾师傅却马上也要在“送兔头”中过完这一年了。

“在成都，送人和送兔头是一样的”

2022年底，在成都餐饮市场波动最后的日子里，曾师傅不送兔头了。稍微治疗了一下腰伤，他就找了一个“专业对口”的工作——骑起他家的第二辆电瓶车，做起了把上班族接到地铁站的接驳业务。

除了“专业对口”，这两份工作作息上也有着相当高的重合性。

过去，送兔头早上(Morning)6点就开始，差不多晚上(Evening)9点半就结束了一天的大部分工作。”成都一号线最早发车是6点10分，“现在干摩的，早上(Morning)去小区接人差不多也是6点，开始送到9点左右就没得人了哈，晚上(Evening)地铁站生意最好点时候也是6点到9点左右”

从一个“早6晚9”，到另一个“早6早9”和“晚6晚9”的工作，曾师傅很适应。

收入差不多是原来的四分之三，“摩的这个行业竞争大，门槛低，那段大家都不容易，做这个业务的多”，“但是我运气好，有几个‘VIP包月’的客户。”

曾师傅有几个在天府三街和软件园上班的年轻人老主顾，为了在地铁上找得到位置、多休息，这些年轻人请曾师傅把他们(They)拉到地铁始发站韦家碾。上班族上班时间比较固定，在微信上和曾师傅约定好时间排好班，曾师傅再一个个把他们(They)拉到地铁站，这算是固定收入。

上班族的最后一公里养活着不少这样的“曾师傅们”，在成都大家基本称他们(They)“野摩的”，不能用兼职全职去定义他们(They)，因为他们(They)基本都是超多职。平均5-10元的成交价格是从10-15元开始“喊价”的。

共享单车开始流行以后，“野摩的”市场受到了很大的冲击，常在几个地铁上上下车的人们可能多可能少都有几个熟识的“野摩的”师傅，渐渐的，一些熟悉的面孔消失不见了。

“野摩的”真的太不稳定了，曾师傅在成都餐饮复苏的时候就结束了自己的“野摩的”生涯，回归到了“送兔头”的老本行。

我让曾师傅列举一下了拉人和拉兔头的区别，“没得啥子区别，一个兔头差不多3两重，一个年轻人差不多400个兔头重，送人和送兔头是一样的，时间上差不多，除了赚钱少一点，都是送到该去指定地方去”。

兔头涨价，事业小巅峰

2023年4月，回归“送兔头”的曾师傅本来只想得到一份稳定的工作，回到自己熟悉的农贸市场，却出乎意料地迎来了一个事业小巅峰。

成都的“兔头”消费水平，可能是成都餐饮波动三年后恢复得最快的。兔头最常见是作为一种卤品出现，可以单独吃，也可以是烧烤类的餐前零食，当然也能是川菜馆里面的特色拼盘，兔头作为成都餐饮的“硬通货”，基本可以出现在成都人每天的各个时段的餐饮场景中，这些消费餐饮场景背后的兔头供应链，就直接由无数个曾师傅们支撑。

曾师傅的一天是这样开始的：早上(Morning)4点半出门，5点从农贸市场装第一批送往社区菜市场。曾师傅的客户们大概分为：社区菜市场、餐饮店、街头卤菜摊位、对接的是批发商、公司、个人、以及最近今年(This Year)兴起来的电商直播间。

客户还是那些客户，但2023年的兔兔们却没有那么可爱了，2023年夏天，成都兔头市场重回繁荣，兔头涨价了，从普遍的8块左右一个，涨到15块左右一个。

虽然涨价到15块一个，但是作为一年要吃掉3亿个兔头的成都国人们却没有对兔头消费降级，甚至在兔头涨价风波下某些兔头摊位出现了“限购”；餐饮店对兔头也采取“配货”策略，也就是一些餐饮店不单独卖兔头，基本得多点两个菜，因为对于餐馆来说单卖兔头确实赚不了什么钱了。

成品兔头涨价原因大概是需求量回到了以前的水平，而2022年的高温让兔子相对减产，由此形成的缺口导致兔头货源供应紧张(Nervous)。

兔头货源紧张(Nervous)，曾师傅就显得更重要了，除了要和三年前一样给客户配送，他还被动成了“兔头中介”——既要给老板们送货，也要帮需要兔头的店家们寻找稳定的货源，业务丰富立体了，联系的人就多了起来，用了多年的微信也开始有了分组和备注。

“以前都是先凌晨起来跑一轮菜市场，早上(Morning)给各大馆子送，最后给些个体户送，然后下午(Afternoon)就没得啥子事情了”，曾师傅回忆以前的工作十分清晰简单。

现在就不一样了，除了上午跑的一轮菜市场、路边摊、饭馆后厨，还要给CBD的写字楼送货。成都市南边的软件园里，有不少做兔头直播带货的电商公司，他们(They)为了保证直播间吃播效果，都会要求每日新鲜兔头供应，拿到以后现卤现吃。

送软件园的活儿倒是轻松，一次性不用送多少个，“量不大，趟数倒是特别多”。曾师傅最开始都没想明白是怎么回事，替客户算一笔运费账，自己都觉得不划算，这到底是啥生意，送货赚钱都赚的有点心虚。

曾师傅可能搞不懂直播电商卖兔头到底是怎么赚钱的，但是他认为再怎么赚钱也不应该这样浪费运力，但是曾师傅也有自己的私心，虽然被这个问题困扰，但是又担心自己去问了为啥每天跑一趟只送十几个兔头，反倒提醒了客户以致于失去自己的生意，最后在好奇和多赚点钱之间，他选择了沉默。

沉默的曾师傅最后还是知道了答案，有一次，直播电商公司想让“兔头中介”曾师傅发挥他的优势，帮忙留意一些喜欢吃兔头的人，最好一天是能吃10个左右的，推荐成功(Success)的话，事后给红包。

曾师傅混迹成都兔头市场多年，但是基本都是以送货本职为主，对喜欢吃兔头并且一天能吃10个的人确实接触不多。不过为了大红包他还是问了一下为啥有这个特殊要求。得到的回答是“我们(We)公司是直播卖兔头的，每天都要直播10个小时嘛，基本上两个人直播吃，边直播边吃，至少半个小时要吃一个，每个人基本上一天班就要吃10个嘛。”

曾师傅感叹道工作是好工作，兔头是好东西，但是年轻娃娃为了工作每天要吃10个兔头还是辛苦啊。为了直播间里主播在镜头前表现出兔头很好吃的样子，也为了主播能坚持吃完10个兔头，直播公司想尽了一切办法，每天都采购新鲜的兔头，不让主播吃隔夜兔头是最后的倔强。曾师傅在好奇心得到满足后感叹，还是电商公司格局大，不在乎这点点钱，对年轻人真好。

今年(This Year)多赚四五万

夏天消费旺季过去之后，兔头价格慢慢回落，“兔头中介”业务开始在秋天萎缩，曾师傅开始有点慌了。

过去干“野摩的”的时候，自己只想追求稳定。遇到兔头市场复兴小捞了一笔，但曾师傅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曾师傅了，心态上发生了新转变：不能只“图稳定”而是要“保增长”了。

曾师傅思索了一下自己保持增长的各种可能，自己只是有点小钱，如果拿去做生意，这四五万怕是撑不了多久。如今自己还有一点空闲时间以及微信上新增加“人脉”，他想去搞搞微商，结果(Result)发现这年头的微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突然集体消失了。最后曾师傅总结，只剩回去开野摩的，送兔头加开野摩的收入肯定大于只送兔头，辛苦是辛苦，但肯定小赚。

再次开野摩的曾师傅这回有经验了，特意买了车手把套来重启自己的运输事业。但是新的问题很快出现，重回运输业的曾师傅发现自己不再热爱这个工作了，原因是冬天了开野摩的收入非常低，人们再着急再图省事，也嫌弃野摩的太冷不想坐。当然，最主要还是自己夏天当了兔头中介以后，对于这种细水长流的钱有点不太尊重了。

想离开野摩的行业的不只曾师傅一个，以前那些有点条件（钱和时间）的同行在这个冬天都去开网约车去了。相比同行们，经过一年忙碌的曾师傅更有底气，3万启动资金他有了，进入网约车行业冷启动的压力小很多，也不用一开始就被网约车公司的条条框框规则压制住。既能赚得比野摩的多一点，自己也不用顶着刺骨寒风在外面拉客，曾师傅可能许随时可以成为一个半自由的网约车司机(Driver)。

春天曾师傅在拉人送人，冬天曾师傅又回到了拉人送人，春夏秋冬相伴的还有兔头，兔头涨价是他生活(Life)中的涟漪，然后一切又熟悉和平静了。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指北Focus”（ID:hlwzhibei），作者：指北小付，36氪经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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